武汉大学中南医院 汪长银
甲状腺像一只美丽的蝴蝶,藏于我们的颈部,它是我们机体的重要功能器官之一。甲状腺能生产甲状腺激素,甲状腺激素在调节人体的生长、发育及代谢等方面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生理状态下,甲状腺激素水平处于某一范围内,而在病理状态下,甲状腺激素水平可能会超出正常范围。甲状腺激素水平低于正常范围,是甲状腺机能减退症(简称甲减)的表现,而甲状腺激素水平高于正常范围,则是甲状腺机能亢进症(这里指Graves病,简称甲亢)的特征。
甲亢是一种常见的内分泌疾病。甲亢患者的甲状腺过多地摄取碘,并转化为大量的甲状腺激素,过量的甲状腺激素释放于血液中,作用于靶器官,导致精神神经系统、心血管系统、消化系统、血液系统、生殖系统、内分泌系统以及皮肤、眼部等多系统器官组织的病变或异常,常呈异常的兴奋状态和高代谢症群的表现。患者常常心慌、手抖、突眼、怕热、多汗、大便次数增加、体重减轻、失眠,甚至闭经不孕、心力衰竭等等。甲亢疾病不仅会影响到患者自身的身体健康,而且还可能影响其精神状态、生活、工作、美容等方方面面。甲亢不是像普通感冒一样的小病,不是过几天就能好得了的。甲亢必须经过专业的治疗,才能得到缓解、控制或者治愈。
临床上,甲亢的治疗方法有三种:药物治疗,放射性碘治疗和外科手术治疗。但是,还没有一种方法是十分完美的,每种方法都有自己的优势与缺点。长久以来,抗甲状腺药物治疗是我们国家甲亢患者的主要治疗方法。尽管这种方法具有疗效肯定、不易导致永久性甲减的优点,然而其治愈率较低(约40-60%)、疗程较长(一般坚持用药1-2年,有时用药长达数年,甚至服药多年也不能治愈)、停药后复发率高,而且可伴有过敏、肝脏损害、粒细胞减少等并发症,其缺点也十分明显。甲状腺组织部分切除术是一种创伤性的治疗方法,影响颈部美容,并且切除多少甲状腺组织最为合适,不易掌握,切除过多则患者成为甲减,切除过少则甲亢不能治愈,也存在治愈后复发的现象(约30%),而且存在损伤甲状腺旁腺导致甲状旁腺功能减低的风险,存在损伤喉返神经导致声嘶、声哑等手术并发症的可能性。不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甲亢的手术疗法都是应用得最少的。在西方国家,放射性碘治疗甲亢是应用得最为普遍的方法,是首选的治疗方法。放射性碘疗法具有非创伤性、疗程短、疗效确切、一次性治愈率高(53-77%)、一次治疗有效率高(95%以上)、复发率低(1-4%)以及治疗费用低廉的显著优点。近年来,放射性碘治疗甲亢的方法在我国的应用逐渐增多,然而,很多患者治疗前常常十分畏惧治疗药物碘的放射性危害,这影响了他们的治疗决心。调查显示,人们最关心的是如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一、碘131对患者的甲状腺有害吗?
诚然,碘131是一种放射性核素,是核反应堆的产物,它可产生β射线和γ射线,具有放射危害。
二、碘131对患者甲状腺外的脏器和组织有害吗?
碘131进入人体之后,对甲亢患者的甲状腺具有治疗作用,而对甲状腺外的脏器和组织具有一些我们不愿看到的副作用。但是,这些副作用是可知的可控的、可恢复的、可接受的。实际上,由于甲亢患者的甲状腺组织具有强大的摄碘能力,进入人体血液循环的碘绝大部分会逐渐地被吸收到甲状腺组织中发挥作用,而甲状腺外的脏器和组织中的碘呈现逐渐地迅速减少的趋势,另外,一部分碘可经过排泄系统排出体外,实际上,甲状腺外组织中的碘常常很少很少。因此,甲状腺外的脏器和组织接受的放射线的量相对很少。既然碘131大部分被吸收到甲状腺组织中了,那么,甲状腺中的碘131是否会对甲状腺周围的腺外组织产生很大的损伤呢?其实也不然。碘131产生的γ射线的电离作用很小,其生物破坏效应十分微弱,尽管碘的γ射线可照射到甲状腺周围较大范围的邻近组织,但是其治疗剂量下的γ射线的损伤作用也是微不足道的,其γ射线本身对甲亢也无实质性的治疗作用。碘产生的β射线却具有较强大的电离损伤效应,对甲亢起实质性的治疗作用,如果甲状腺组织中的β射线能够长时间地照射到甲状腺组织之外较远的地方,那么,其对甲状腺周围组织的损伤效应就可想而知了。但是,碘131的β射线在甲状腺组织中的平均射程很短,仅
三、碘131将甲亢患者治成了甲减可怕吗?
不同个体的甲状腺细胞对于碘产生的射线的敏感性不同,而且这种辐射敏感性目前还无法有效测量,因此,给予一定剂量的碘后,有些人的甲亢恰好治愈了,而另有一少部分患者则超出了医生的预期,由甲亢转变成了永久性甲减。当然,这是不完美的,这是碘治疗甲亢时的主要并发症,也是其主要缺点。这时,必须认识到,患者的甲亢彻底治愈了,甲亢不再存在了,这是碘131治疗有效的表现,只不过是治过了头。可惜的是,在保证碘131对大部分甲亢患者有效治疗的前提下,这种治过了头的情况是不易预测的、不可完全避免的。
碘131将甲亢患者治成了甲减,究竟对我们有多大的危害呢?如果一个正常人的甲状腺被碘破坏了,导致其永久性甲减,那么,他就得从此终身有规律地服药,以补充甲状腺激素的不足。这样,的确是挺麻烦的,还得有经济负担,碘所致的永久性甲减,其危害不小啊,甚至可以说是危害终生。但是,对于甲亢患者而言,就不能仅仅这么分析问题了。要知道,甲亢患者也得医治疾病啊,如果选择了药物治疗,患者就必须吃药。一方面,甲亢的药物治疗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得长期吃药,尽管部分患者可以治愈,但是,还有很多患者只是控制了病情,停药不久就会复发,还得长期吃药,即使是治愈的患者,停药一段时间后,还有相当一部分患者会复发,如果他们继续选择药物治疗,也得继续吃药。另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抗甲状腺药物是有副作用的,它存在药物过敏,还可能损害患者的肝脏,并可导致粒细胞减少等,长期地使用抗甲状腺药物对部分患者来说是受不了的,有些患者对抗甲状腺药物十分敏感,无法有效使用。再者,有些患者用抗甲状腺药物不易控制病情,有些患者不按要求用药可导致病情波动,而甲亢患者的病情控制不佳或者波动,可严重影响患者的身体健康和生活质量。甲减则与之不同,甲减的患者就是甲状腺激素营养不足的人,甲减的治疗就是补充营养,只是这种营养比较特殊而已。甲减的药物在合理服用的情况下,无副作用,不会过敏、损害肝肾和骨髓等,它就像营养不足的人每天补充营养一样,吃饭就要想到吃药,不用恐惧药物的副作用,每天按需补充即可,患者的病情容易控制,生活质量可以明显改善,生活质量也明显好于甲亢控制不佳者。而且,治疗甲减的药物很便宜,就像我们吃的饭菜一样。
甲亢患者如果选择了手术治疗,手术有创伤,有发生并发症的可能。当然,如果患者能够接受,手术治疗也是有优势的,比如:容易治愈、不用长期服药、不受放射损伤的威胁等,但是,手术方法也可能将甲亢患者治成甲减。而且,就算是用药物治疗甲亢,也有一部分甲亢患者最终会转变成甲减。因此,甲减并非碘放射疗法的专利。不管用什么方法治疗,患者如果成了永久性甲减,都得终身补充甲状腺激素。
因此,在甲亢不易控制的情况下,尤其是对于内科治疗久治不愈的患者,对于药物治疗过敏或导致肝损害、粒细胞减少而不能继续药物治疗的患者,对于不愿手术治疗或手术治疗后复发的患者,选择放射性碘疗法,即使患者发生了永久性甲减,也是利大于弊的。这时,就相当于把一种难治性的危害大的疾病转化成了一种易治疗的危害小的疾病。甲减并不可怕,可怕是甲亢不能治愈。
四、碘131治疗甲亢会致癌、致畸、影响生育吗?
无禁忌证的甲亢患者均适用于碘放射治疗,而妊娠和哺乳期患者则禁用碘治疗,因为碘131可影响胎儿和通过乳汁影响哺乳的婴儿。那么,碘131治疗是安全的吗?碘131治疗甲亢疾病具有60多年的历史,国内外大量的研究结果显示,碘131治疗甲亢的安全性好,既不影响生育能力,也不会导致遗传损害。甲亢合并不育或不孕症、性功能障碍者经治疗后,其生育能力可以恢复,性功能可得到明显改善。碘治疗不会增加甲亢患者的甲状腺癌、白血病及其他癌症的发病率。经远期随访研究证实,接受治疗的甲亢患者,其白血病和甲状腺癌的发生率与该类癌病的自然发生率无显著性差异 。另外,对青少年和儿童甲亢患者而言,碘治疗也是安全的,文献报道,20岁以下甲亢患者经治疗后,随访若干年后其生育能力和后代生长情况与普通人群比较无明显差别。过去,我国碘131治疗甲亢疾病,曾经考虑了年龄因素,将青少年和儿童列入慎用的范围,目前,这一观念已经改变,认为碘在青少年中使用也是安全的。
因此,碘131治疗甲亢是安全的,治疗剂量的射线是不可怕的。当你因患甲亢而苦恼不已的时候,当你用药物治疗控制不佳的时候,当你用药物治疗过敏的时候,当你用药物治疗引起肝损害或血象异常的时候,当你患甲亢服药多年而久治不愈的时候,当你用药物治疗多年后或手术后复发的时候,当你身患甲亢而惧怕手术的时候,当你十分在意颈部美容的时候,也该是你考虑这种欧美广泛使用的碘放射疗法的时候了。在没有更好的新疗法问世以前,碘131就是甲亢患者的一剂良药,按照一个经验丰富的专业的执业医师的要求合理用药,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